[权丕] 红

  孙权收到了一个快递,寄到了他的私人住址而不是公司。


  拆开以后发现是一本书,装帧简洁,只在书名下面印了一支火红的玫瑰剪影。


  作者叫曹子桓,他没有听过那个名字,翻到扉页,掉出了一张卡片,上面写着一串数字,十一位,是手机号码。  


  孙权本来没什么兴趣,他刚开始以为是粉丝寄来的,甚至有些反感。他打电话和经纪人张昭说了这件事,张昭说:“怪了,曹家有人和我打听过你。”孙权依然觉得不满:“那你也不用把我老底都抖出去吧。”张昭立刻驳斥:“你这小子,我没说你住哪!我就给了个你的联系方式,曹家有人脉,你接触一下好歹不吃亏。”孙权哼了一声,几乎是个气音,张昭大概没有听见:“下次先跟我打个招呼,万一他给我寄个炸弹来怎么办?”  


  挂了电话,孙权又把那本书拿起来翻了一遍,所幸这书的排版他看得还算舒服,一页中不是密密麻麻地塞满字,书页留白适中,他匆匆扫了几眼,捕捉到的一些破碎的句子也跳跃成诗,手指摩挲光滑纸张,摸到丝丝的凉,好像触碰情人的皮肤。  


  孙权为自己这个比喻震撼得灵魂出窍了一会,然后看到那一章结尾说:“玫瑰死去后,火焰做了它的瓣蕾,它栩栩如生,只是失去了芬芳。”他抚摸到下一章标题那个二号大小的爱字,忽然觉得它是赤红的,滚烫的,胜过玫瑰,胜过火焰。  


  他给那个号码发了信息:“我是孙仲谋。”  下一秒,对方回复说:“我叫曹丕,曹子桓是我的笔名。”  孙权只好说:“我叫孙权。”    


  曹丕说,你的眼睛像北极光。孙权知道他是说自己眼睛是绿色的,但那个比喻太文学化,他自己从来不说这样“娘娘腔”的夸奖,他说“碧绿”“翠绿”“像片湖”,“像片湖”则是个升华,是他对艺术的敬意。他岔开了,问:“你见过极光吗。”  


  曹丕说:“没有,因为我想了很久是一个人去还是和另一个人一起。我在杂志上看到你的照片,你很上镜,或者说你的眼睛很上镜,我喜欢那种绿色,它们使我想到人除了拜服称叹以外别无所能的风光。”  


  孙权本来很如芒在背,想说我卖艺不卖身的,后来看见“别无所能”,松了口气,心想我懂了,不就是柏拉图那一套。


  他们用短信断断续续地聊天,曹丕比他起初以为得平易近人得多,曹丕甚至和他说他爸爸小时候装疯卖傻的逸闻,他也发现曹丕很会讲故事,就像他寄来的那本书,叫《红》,讲的是玫瑰和火焰,爱与死。


  他大概知道曹丕在这种童话式的故事以外,向阅读者透露着什么。但他并不是非常能理解,他似懂非懂,最深的印象只是他书里的爱字不像油墨印刷出来的,而像是针尖刻下的一团火,是烙在白纸上的刺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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