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Dalter】短暂生命与永恒孤独1

Walter视角 背景架空
剧情无逻辑 慎点

1.
  父亲的去世时,在场的只有David与Vickers,我因为一个外派任务与病床上的父亲相距一整个大西洋。是Vickers给我打来电话,语调冷淡地通知我回家。

  在葬礼上David一直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色,连嘴角的弧度都几乎没有变化过,眉峰弯曲的形状柔和。

  如果让我用最准确的方式形容当时的他,他看起来得体得像个要布道的牧师,站在墓碑前脊背笔挺。

  是他姿态的圣洁才给他的表现平添几分悲悯,作为我父亲的儿子,他并不悲痛,但所作所为也无法让人指责,一切按部就班地遵循着葬礼默认的流程。

  David躬下身缓缓地在父亲的墓碑前放了一束花,动作轻得花瓣上的露珠都不会滚动。

  我侧过脸看着David,他绿色的眼睛转过来也看向我,我们像在镜子的两边互相凝视。

  但那只是个非常短暂的眼神交汇,他很快正过脸略微低头望着父亲的墓碑,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。直到他轻轻叹了口气,仿佛吹拂掉落在一首诗上的羽毛。

2.
  David对于人类的感情有种变态的探究欲。他对我同样好奇,频繁地追问我关于各种事件的看法,这一次他问我的是:“你伤心吗,Walter?”

我说:“你应该去问Vickers。”

  “Vickers…就算她不承认,她也会因为父亲的死感到失落,即使只是一瞬间。”

  “那么,你问我有什么意义呢,David。你明知道我体会不到痛苦,对于人类情感的认识仅仅停留在文字的抽象概括,或者,你对我有什么期盼?”

  “我亲爱的兄弟,我想告诉你的是,我是个应该上绞架的人,我对父亲的死,感觉与你相同。”

  我沉默了一会,检索着用以回答地词句,其间David用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柔和眼神看着我,是他一贯看我的目光。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看待我比看待Vickers更加亲切,更像手足。

  “我真遗憾,David。”

  我想我令他失望了,因为他半晌没有说话,他若有所思地颔首拨弄一枚十字架,长长的银链缠绕在他手指上,偶尔泛出点微弱的光泽。

  “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么相像吗,Walter?”

  他忽然抬起头问我,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,我站在他身边,公园广场上散落着停驻在这里等待投食的鸽群,不远处稀落的男男女女结伴而行,步履从容地路过走远。

  David看得很着迷,嘴角微微笑着,我猜测他此时应该是感到惬意的,他喜欢与人群保持距离,但又不愿意这个距离太远。

  “因为父亲对你的偏爱,使他用你的相貌创造了我,所以我们外观一致。”我补充说,“我记得父亲征得了你的同意。”

  他笑着点了点头,神情像在教一个孩子辩识植物。

  “没错,但我说的不是这个。我们相像,并不因为外貌,而因为我们是兄弟,Walter。”

  “……我不明白。”

  他已经不打算继续告诉我不同科属植物的细微区别了,但还是点点头微笑:“我知道。但你会明白的。”

  “我和Dr.Shaw还有个约会,你先回家吧,我晚点才能回家。”

3.
  David低下头透过显微镜的镜片凝视涂抹至玻璃片上的样品,我坐在他右手边记录着他观测的数据。

  实验室的四壁都是种非常整洁的白色,比纯白颜色更柔软。实验器材在灰色的无缝地板上整齐排开。这里安静得像是异度空间,室内温度调节到舒适范围且保持恒定。

  实验室对于David的来说更像是他的诞生地,他对这里的感情甚至比对家浓厚得多。

  “你知道我最近和Dr.Shaw有点不愉快吗,Walter?”报完一组数据后,他抬起头,坐回凳子上,脚跟撑着地板使凳脚的滑轮向后滑动离开了桌边。

  “我只知道你跟她有一个共同研究的项目。”我说,也停下笔。
 
  David点点头:“是这样没错…但因为这个项目我们有了分歧。说实话,她现在让我有点伤心。”
 
  他侧着头想了一会,那样子不怎么像非常不悦,他看起来对Dr.Shaw的反对并没什么所谓:“……她不赞同我的想法,并且希望我马上停止。我根本不想停止进度,我快成功了。”

  “…我以前倒很希望我们能一直保持默契,我觉得我爱她。”

  我说:“她不赞同你,所以你…”

  他却打断了我,向我笑了笑,绿色的眼睛被我们头顶的灯光照得异常通透美丽:“不,因为我觉得我爱她,所以我有些伤心。”

  David仰起头向后靠着椅背,漫不经心地追溯了一下父亲曾经执著的一个计划:去寻找人类的创造者。

  虽然没有如愿以偿,父亲也抱憾去世,但当时的船队在那次旅程中有一些意外的发现,并将一些样品带回了地球,他跟Dr.Shaw这次合作研究的就是这批样品。

  过了一会,他看向我,轻声说:“Walter,我发现了一些了不起的东西,我很想展示给你看。”

  我缓慢地眨了眨眼睛,向他点点头:“好。”

  他笑了:“我——”

  他被人打断了,Vickers出现在实验室门口,冷淡又严厉:“David,Dr.Shaw失踪了。我要你向我解释解释,你们合作的那个项目究竟出了什么问题,我不希望公司的利益受到任何损失。”

  David略微惊讶地抬了抬眉毛。站起身朝Vickers走过去前,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
  “看来我有点麻烦了,计划推迟,等我回来吧,弟弟。”

3.
  “我们有什么差别?”

  镜子悬挂在墙面上,David俯下身给我修剪头发,偶尔抬起眼望望镜子里我们的投影,笑着开口问我。

  我端正地坐在凳子上,一块灰绿的围布系在我胸前,上面零零散散地铺着棕色碎发。我观察了一会镜中的我们,其实差别我都熟谙于心,但还是再次审视确认。

  “我们的瞳色,发色…还有……”

  他被我逗笑了,停下了手上的动作,两手撑在我肩头,脑袋凑到我耳边,和我一起看着镜子。

  “是灵魂,我的兄弟,你缺少一个灵魂。你知道皮格马利翁对吗,你是尊完美的雕像,但也仅此而已,你还没有从石膏里苏醒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绿色的眼睛,端详着镜子意味深长地问我,“Walter,你看到了什么?”

  我侧抬起头看了看他,然后目不转睛地凝视镜面。

  “…感情,和生命。”

  David直起身鼓励地拍了拍手掌,赞许地颔首看我,他绕到我身前,在我面前半跪下来,目光与我齐平,我得以更清楚直白地看到他那双绿色的,翡翠般的眼睛,那之中流动着呼之欲出的热烈,蕴含着转瞬即逝的种种情感。

  我想诗人都愿意歌颂这样美丽的事物,我的兄长看起来——时时刻刻——如同处在诸神之域一样高贵又圣洁。

  “你知道吗,Walter…”他模糊地呢喃地,逐渐靠近我。我眨了眨眼,温和地问:“什么?”

  “我爱你,我的兄弟。”我才明白,他靠近我是为了吻我,用他的嘴唇触碰我的。接吻时他闭了闭眼睛,即使那样也仍然像在对我投以更深沉的凝视。

  我还是维持着双手平放在膝上的动作,在David退回到原先距离时,我对他说:“我也爱你,David。”

  David怔了片刻,忽然笑了,双肩微微耸动。他抬手揉了揉眉心,稍微清清嗓子恢复平静。

  “不…不,亲爱的弟弟,‘我也爱你’不是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说的。你知道吗,你刚才就像翻译器。”

  我没说话。

  David跪下身伸手拥了拥我,为了配合他,我向他倾身下去。

  他的嘴唇亲昵地贴在我耳畔:“我不是在嘲笑你,弟弟,这些以后我都会教你的。”

4.
  “对于Dr.Shaw的失踪,我非常遗憾…”David皱眉叹了口气,把刀叉平放下来,白色餐盘被磕碰出清脆的轻响。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角后将它放在手边,交握起双手看着Vickers,“不过契约计划的进展非常顺利,我想不出多久,我的报告就能交到你的手上了。”

  Vickers冷冷地斜瞥了眼他,没有任何客套:“你最好保证你的项目不会太令我失望。”

  Vickers对David一向是一张公事公办的脸,顶着兄妹的名号,关系如同暗暗角力的竞争对手。

  Vickers表露得更明显,她对大多数人都显得难以亲近,甚至是她的父亲。在David面前她说话比平常更加刻薄,比较而言,她对我的态度接近平和。

  她只是不喜欢我,但对David则是厌恶。她拒绝与David有过多的身体接触,偶尔的眼神交流言语交流也干脆简单。

  “Vickers。”David说,“我很高兴你今晚愿意和我一起吃这顿晚餐。”

  Vickers生硬而古怪地笑了笑:“我回来吃晚餐与想让你高兴之间没有任何关系。我真正想听的是你关于Walter型号仿生人的调试想法。”

  David望着她,目光向下低了低,在我的视角中,他更像是看着Vickers在大理石桌面上面部轮廓的倒影。

  “过几天的公司会议上,我会详细说明。”

  Vickers神色莫测地点点头:“这我知道,David。”

  她接着说:“但我更想在这个时候听你提前对我说一遍。所以你要明白,我回来是因为我想让自己高兴,父亲已经死了,你知道你和Walter对我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。”

  有那么几秒钟我看到David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似受伤的表情。我无法准确定义,对于人类的感情,我始终处于一种远距离观察的状态,甚至不懂得如何模仿。因为仿生人无法与人类共情。

  “…那么我是不是该祝贺你呢,Vickers。”David离席起身,拿起躺在冰桶中的威士忌,开瓶斟了一杯酒递给Vickers,不温不火地弯了弯唇角,“如果契约计划成功,这就是我们提前喝的庆功酒。”

  Vickers定定地仰起脸盯了他一会,脸颊的骨骼轮廓分明凸显,强烈到不真实的灯光使她看起来如同一具凝固的标本。

  “也许吧。”她低下头,David将酒杯轻轻放在她手边,湿漉漉的杯底在桌面上留下一圈水渍。

  她端起酒杯浅浅地呡了一口。David看着杯中液体下降的高度,目光又移到她嘴唇上被浸湿的皮肉。

  “Vickers,我一直想知道…”David十指交握着前倾身看着Vickers瘦削而高傲的脸,微笑着问,“你觉得我与你有什么区别,既然我们有着同一个父亲,同样出席他的葬礼?”

  Vickers的脸一下子血色尽失,从愠怒到不可置信,像是David伸手打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
  David笑得很愉快也很无辜,他起身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,呡一口然后放下,对自己或者是对Vickers说:

  “庆功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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